全国首个“公益诉讼技术研究联盟”成立始末

　　核心提示　3月26日，2005年起诉深圳警方歧视河南人的河南律师任成宇和起诉美国微软公司霸王合同的郑州市民郭力在郑州发起成立了中国第一个“公益诉讼技术研究联盟”。他们为什么要成立这个联盟、联盟都有什么人参加、联盟靠什么吸引专家和公益诉讼者、工作方式是什么、联盟能否一路走好？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独家采访了两位发起人。

　　公益诉讼一个艰辛的话题

　　公益诉讼是公民、社会团体、国家机关为了社会公共利益并以自己的名义向国家司法机关提起的诉讼，其目标是以个体的诉讼形式，求得公众利益的回归。公益诉讼这个名词最近几年才被国人所知。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福建人邱建东打的第一场公益官司“状告龙岩邮电局多收电话费案”开始，不断有人在这条路上行走，尽管“旅途”多坎坷，可走的却愈来愈多。

　　据有关部门不完全调查统计，到去年年底，全国有近2万起属于公益诉讼性质的官司被诉诸法院。提起和参与公益诉讼的人由法律专业人士向非专业人士扩散；公益诉讼的对象从国内的垄断行业向国际垄断行业发展。

　　但不容忽视的是，有许多诉讼立案难、判决难、最终败诉，更有一些一开始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大案，却以不了了之收场，给社会和当事人留下无尽的感叹号和问号，很多公益诉讼人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更给公益诉讼事业留下了令人费解的阴影……

　　公益诉讼名人成立诉讼技术联盟

　　为打破“瓶颈”的束缚，3月22日，郑州市的任成宇和郭力在郑州发起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公益诉讼技术研究联盟”。3月24日下午，记者独家采访了两位发起人。

　　任成宇是曾担任多个公益诉讼案件代理人的河南省著名律师、法学博士。郭力则是因起诉美国微软霸王条款、民事欺诈和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诉讼法（草案）》而被媒体和社会舆论誉为“责任公民”的郑州市民。

　　“对公益诉讼这一利国利民的事业目前面临的困境，症结有哪些呢？”

　　面对记者的提问，任成宇回想起他以个人名义于2005年对深圳警方提起的那场反地域歧视案中的酸甜苦辣：立案难，为立案他和同事李东照一连跑了几乎是郑州市所有的基层法院；裁判难，案件有最终结果，历时200多天；压力大，从立案到最终案件有结果，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没有完全实现这个诉讼在法治史上的里程碑意义……“症结可谓多多，但最为致命的症结是诉讼技术。”任成宇回答。他的这个结论折射出一位法律专业人士对问题最为直接、当然也是最为深层次的看法。基于这个看法，他和郭力发起成立了这个联盟。

　　“我们这个联盟是民间组织，不具备社团性质，类似于沙龙。我们期望能够通过这个联盟，从诉讼技术的角度，通过集体智慧，分析研究那些在全国范围内有影响的公益诉讼个案，总结公益诉讼的得失，对正在进行的公益诉讼案件和尚处于启动阶段的公益诉讼案件无偿提供咨询、论证意见，以提高公益诉讼的质量。”面对记者关于联盟性质及成立目的的提问，任成宇博士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即使是公益诉讼，也要讲诉讼技术。其实，从产生公益诉讼的想法开始，就需要对官司能否成立、官司的结果、打官司的成本，有一个准确的分析判断。否则，尽管公益诉讼是好事，但好事未必能办好！”郭力道出了成立联盟的最初动因。

　　据任成宇讲，他有这种想法是在去年年底前。当时，郑州发生一起消费者状告麦当劳服务瑕疵案，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案件十分关注。在这个案件被媒体披露那天，他就判断这个案件原告可能会败诉。因为这个案件告的案由有问题。果不其然，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对的。郭力告微软霸王条款的那个案件，他认为立案难的原因是一个案由的问题。后来他建议郭力不妨按照微软欺诈消费者为由，再立一个案件。郭力采纳了他的建议，很快在郑州高新区法院立案，而且他深信诉讼的结果应该说是没有悬念的。

　　“公益诉讼只有热情是不够的，还要有理性。”任成宇说。作为法律专业人士，他不主张人人都来参与公益诉讼，毕竟“正义的实现不仅需要有正义之心，还需要有实现正义之术”！

　　成员大多为公益诉讼名人、律师和法学家

　　据记者了解，目前已经成为该联盟的有19人，其中律师有14人，专业从事公益诉讼策划的有1人，其余4人为非法律专业人员。这些成员，均从事过3起以上公益诉讼，有的是以当事人身份参与公益诉讼，有的是作为代理人身份参与公益诉讼。除了现有成员外，还有几个在全国范围内很有影响的公益诉讼人得知消息后，要求加入联盟。

　　任成宇透露，福建人邱建东——中国公益诉讼第一人，也是目前唯一因为公益诉讼而受到政府公开表彰的人。他欣然表示将在合适的时候也加入联盟。由于系公益诉讼，已有几位知名专家表示参与联盟论证是无偿的。

　　联盟靠什么吸引专家和公益诉讼人

　　联盟靠什么来吸引那些专家和公益诉讼名人呢？面对记者的疑问，任成宇和郭力回答：“靠公益诉讼的现实需求。”

　　任成宇告诉记者，去年一年，在全国范围内涉及公益诉讼的案件大约有1万余起，有较大影响的公益诉讼有数十起，譬如郝劲松诉铁路票价春运涨价案、柯达产品双重标准案、银行收取跨行查询费案、微软霸王条款案、麦当劳服务瑕疵案、全国首例咪表停车收费案等。这些案件涉及的内容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很多人；这些案件的启动，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我国法治建设的进程。因此，这些公益诉讼案件，常常是从启动之始，即受到大众传媒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但由于法律规定的完善程度，以及诉讼发起人的诉讼技术等诸多问题的存在，有一些非常有价值的诉讼，或中途夭折或最终不能成形。譬如，去年在郑州发生的“麦当劳服务瑕疵案”，最终以原告方败诉而告终。其实，无论从法理分析还是从社会对追求正义的普遍支持来分析，那起案件是不应该败诉的。之所以出现败诉的后果，就是因为案件的原告没有找准案件的真正争议所在。如果原告在起诉该案前能够全面分析案情，找准案件的争议焦点，案件就不会败诉。

　　任成宇认为，如果能够把大家参与公益诉讼的热情与法律专业人士的法律执业技巧很好地结合起来，公益诉讼事业目前面临的困境有望得到缓解。毕竟，诉讼行为本身是一种法律行为，而法律行为又有其自身的科学性、专业性和技巧性。

　　“公益诉讼”已引起关注

　　据介绍，联盟刚刚成立，就引起公益诉讼人的关注，已有4个公益诉讼案件找到联盟。他们已排上论证日程的是最近被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状告中国移动垃圾信息案”，计划启动诉讼程序的当事人是中国移动的用户，他总是在手机上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垃圾信息。这个用户发现，中国移动的用户基本上都收到过类似的垃圾短信，他决定向中国移动讨要说法。针对这一纠纷，联盟可能会在近期对这一案件展开集体讨论，然后再决定怎么起诉。

　　他们的个案集体论证活动计划每月进行一次。对于不属于公益诉讼的案件不安排讨论；对于权利义务相对比较明确的公益诉讼案件，一般也不安排讨论。他们安排讨论的案件一般是已经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或者可能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且法律关系复杂、法律依据不很明确的案件。

　　他们对公益诉讼参与人的支持，除了诉讼技术、诉讼技巧等智力资源的支持外，还会给他们一定层面上、一定范围内司法资源的支持。联盟内每一个成员的资源都将成为整个联盟的资源。因为，和所有参与公益诉讼的人一样，联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法律责任感的责任公民。在公益诉讼事业面前，大家没有任何个人之间的利害冲突，只有业务能力的相互提高，而没有任何同业竞争。

　　由于联盟是一个给公益诉讼的参与者提供智力支持的民间组织，没有任何经费来源，因此，他们没有经济支持的计划和安排。但公益诉讼确实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联盟的成员为表示对公益诉讼的支持，可能会有人在经济、物质层面给公益诉讼参与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经济帮助。

　　“联盟”能否一路走好

　　当记者请任成宇和郭力对他们联盟的前景做一个概括时，他们沉思良久，显然，对于这样一个疑问，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答案。毕竟，面对风起云涌的公益诉讼事业，作为具有极强社会责任感和法律责任感的“责任公民”，作为首倡者和公益诉讼名人，他们，没有退路。

　　“对我们来说，最关键的是坚持，毕竟这是一项没有任何收益的公益事业。”任成宇说。

　　“为了增加联盟对公益诉讼的影响力，我们除了完成对公益诉讼个案的研究和支持外，下一步我们将围绕公益诉讼在成员间开展相应的课题研究。譬如，对郭力前段时间起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诉讼法（草案）》，我们将进一步予以完善，争取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草案通过人大代表提交全国人大。另外，我们还会对公益诉讼一些规律性的东西予以集体研究。”任成宇说。

（ 作者： 记者 赵国锋 编辑： ）